ZZ不啦叽

LOFTER认证闲鱼画手

赐福

接着漫画最后一话瞎看吧,虽然漫画被我屏了(那说个屁)

还是谢谢各位喜欢这个故事,我也很喜欢,所以虽然不擅长写文但还是决定把他用这种方式完结


结束了,终于结束了

没有文笔,平铺直述,写论文写多了,错别字见谅,打字打得手要断了

写死我了我再也不想写文了,裂开



不做人啦!!!

如果没问题!

冲!




【一】

鬼童丸从没相信过神的存在,或者说,他不曾相信所有的怪力乱神之说,话本里的妖魔鬼怪都不过白纸黑字,无趣的很。

他是被宰相救了的。

七岁那一年,他独自跑出去玩,回来时才发现家里着了大火,漫天的火光印在他血红的眼眸里,仿佛要把他眼底最后一滴眼泪也灼烧干净,他可能应该大哭一场,咒骂上天的不公和命运的凄凉,但他只是睁着眼睛,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滴眼泪,可能他的良心也和父母一起被丢进了火坑吧。那场大火烧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,听说本来是有机会救出来的,但当天正赶上宰相大人的生日宴,全城的卫兵都被调去宴会现场维持秩序,没有一个人留意过这冰冷的一场火。

他本以为自己要成为乞丐,在每一个街头跪地乞讨,或者成为强盗,拿着刀去威胁老弱病残,从他们口袋里抢走零碎的几个铜板。可他没有成为他想象中的任意一种身份。

因为宰相来接他了。

他直到今天,还是记得,喧嚣的大火过后来的是一场暴雨。伴随着暴雨出现的,还有那辆华贵的马车。看得出来是来了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,围观人群识趣纷纷让开,缩在一旁窸窸窣窣议论起来。仆从撑开伞,撩开帷幕,鬼童丸才看清那位大人的脸。那是一张陈旧木头雕刻一般的脸,眼睛是灰暗的,嘴唇是紧抿的,好似隔绝了人间所有的烟火气息,从低洼潮湿的泥土里长出来的干枯藤蔓。但这样的一张脸,却在帷幕挑起来的那一刻,缓缓转变为了一张柔和的,不带一丝阴影的脸。他笑着走下车来,都没接过仆从手里的伞,就快步走了过来。面色温柔可亲,眼里却满是悲痛,好似真的为了他的遭遇痛彻心扉一般,就差落下几滴虚伪的泪来。那天宰相对他说了什么,已经不太记得了,也可能是雨声太大,压根没听清楚。当他被宰相带上马车时,旁边的围观者无不跪地称颂宰相的仁爱之心,夸赞他的善举,传颂他的美名,而他那可怜的父母,谁也没心思管他们的尸骨在哪里。

宰相不是他的及时雨,最多不过是上天嘲讽他时笑出的几滴眼泪罢了。

但鬼童丸不介意这个,他从小就淡薄亲情,与父母疏远,总是亲近不起来,自然也没多少感情。短暂的意识流悲伤过后,他偶尔觉得宰相能给他一个住的地方也不错。虽然挂着宰相养子的名号,但这城里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就是宰相捡回去的一条狗。一条狗住进人住的地方,难免被欺负,尤其是宰相家的两位公子哥,一直把他当成书童一样使唤来使唤去的,好在鬼童丸自己也嫌惹事麻烦,自小也从没忤逆过他们俩。

就这样活着,好像也没什么不好,反正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活着的,不管是曾经作为老百姓卑微如尘土一般地活着,还是作为宰相府养的一条狗同样可怜地活着,他的处境从来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变化。他不在意这个,也不在意那个,明明脚踏实地好好活着,却好似在半空中漂浮,找不到一点活着的实感。宰相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,有和他谈过,劝过他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,好让自己能活得快乐点。他笑着答应,但转头也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。

他并不是不想走在地面上,只是他找不到能让他清晰感觉自己活着的事情做。幼年时的玩具,话本,点心,这些对于普通孩子来说有趣异常的东西,在他眼中都好似褪去了颜色,变成了他行尸走肉人生中的可怜附属品。

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辜负宰相的期望,找到了那一件能让他真实活着的事。

那日是宰相家小公子的生日宴,有人给他送了一条大狗,那条狗凶恶异常,光是眼睛里都满是嗜杀的邪光。虽然小公子极其喜欢,但宰相觉得这畜生太过凶险,作为宠物养着不大合适,但不失是一个好的猎物,于是下令让仆人把这条狗关起来,改日送到狩猎场供皇子贵族们猎杀玩乐用。

但小公子不是个省油的灯,当天下午,就抓着鬼童丸跑到了关押恶犬的门口。他自然是胆子小的,不敢去开门,便指使鬼童丸去拉开那铁链拴住的门。可能会死的,鬼童丸这样想着,可那扇门里恶犬的低哑嘶吼,淡淡的血腥味,食物的腐臭味,都对他有种奇怪的吸引力,诱惑着他不自觉伸出手去。是同类吧,虽然这样的想法极其奇怪,但当时他脑中唯一冒出的便是这样的念头。打开门的那一刻,映入眼帘的不是里面的恶犬,而是舔舐着尖牙的他自己,眼露凶光,杀意重重,那畜牲见到门被打开,张开血盆大口便扑了过来。

鬼童丸没有逃,而是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。

等他再恢复意识的时候,他已经躺在了血泊里了,左手手臂上两个洞正汩汩流出鲜血,而他身边躺着那条和他差不多大的狗,匕首插在它头顶,早已变成了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。远处有哭喊声和悉悉簌簌的脚步声传来,他有些意识模糊,左手疼的要命,但依旧转过头去,欣赏着这一具自己杀戮的杰作,笑出声来。

第二天,宰相赐了他一把剑,那是一把上好的剑,剑鞘雕龙画凤,剑身削铁如泥。他握在手上,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,回味着鼻腔里残留的血腥味,眼底渐渐浮现出了真正的快乐神色。

原来活着的实感是如此舒适。

宰相对他说:“以后,你学着替我杀人吧。”

他点头,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。

晃晃十年过去,他留在宰相府的原因,除了他自己,谁也不曾真正了解,宰相认为他是一把好刀,别人认为他是一条好狗,但鬼童丸自己明白,他不感恩于谁,也不效忠于谁,他所贪念的,只有宰相源源不断送到他刀口的人头,和杀人时那种刺激神经的快感。

这丑陋的秘密没有人知道,除了自己。

和眼前的神。

【二】

第一反应是杀了她,只要她死了,就不会存在隐患。

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动作,缘结神就皱了皱眉,先他一步开口了:“唉,你真是好孤独啊,可能没有人能理解你吧,即使理解你了,怕是也不会接纳你。”她说着,从床上下来,走到窗口,伸手接住一只从窗沿上落下的蚂蚁,目光淡然。“但没关系,我会爱你的,我怜爱世人,福泽众生,爱人类之善,亦爱人类之恶。”

“做我的信徒如何?成为我的信徒,我将予你神之爱。”

神的爱,于世人广袤似天地,于个人微小如尘埃。

此时此刻,在她眼中,他和那只蚂蚁又有什么不同?

“不用了,我自持穷凶极恶,没资格成为你的信徒,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好…”可鬼童丸话还没说完,缘结神看向窗外的眼神突然一凝,继而关上了窗户,直接向他走来。“抱歉啊,有贵客来访了,按照约定我不应该和宰相府里的人有过多接触,你出现在这里也会很麻烦,所以可能要你暂时委屈一下了。”说罢,还没等鬼童丸搞清楚情况,她一个响指,鬼童丸只觉的自己的身体飞速缩小变形,低头再看时,自己哪里还有半分人的模样,完完全全就是一只黑猫,连斥责的话语到了嘴边都变成了细微的猫叫。

缘结神随手拿起桌上的簪子,飞速将头发挽成一个单刀髻,将玉簪插入发中,披上搭在床沿的那件鲜红的外袍,顺手将黑猫抱到了自己怀里,走到桌遍坐下,端起桌上那青花瓷杯,小抿一口茶水。这时,脚步声也来到了门外,来人想也没想,直接推门而入。大门打开,门口的人不是宰相又是谁?十多年过去,他那本就刀刻般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沧桑和狠厉,鬓角的头发皆已微微泛白,纵使他风骨凌然依旧藏不住眼神中的苍老之意。“我们上次对话,还是十多年前你去神庙请我的时候吧。”缘结神面对宰相,笑着喝了一口茶,随即伸出手指了指桌旁的另一张凳子:“坐吧,你来找我,看来是有话想对我说呢。”宰相点点头,对着缘结神施了一礼,便走到桌前坐下,思索了一会,说道:“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答应见我,尊贵的神,毕竟当年约法三章,其中一条便是我不能来此处打扰你的清净,但昨日你一夜未归,曾经没有出过这种情况,我心中急躁,才有所冒犯,希望您勿要怪罪。”

“我并非愿意见你,只是我在某些方面亦没有遵守规定,所以见你一面,也算功过相抵。”说罢,缘结神摸了摸怀中黑猫的头,示意宰相继续往下说。宰相看着她怀中的黑猫,继续说道:“虽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,但您平安无事回来自然是最好的,您放心,昨日那孩子擅自将你丢在外面自己回来,我已经惩罚他了,等他回来,必定会给出一个您满意的惩罚方法,只是他现如今好像都还没回来,请您稍安勿躁,不要怪罪。”听到这话,缘结神挑了挑眉,眼中讥屑一闪而过:“这么说,昨日他头上的伤是你弄的咯?我就说嘛,这么大个人,怎么可能走路还撞树。你说对吧,小猫猫。”鬼童丸在她怀里挣扎不出来,只能任由她轻抚头上的毛,最后干脆用爪子开始挠桌子解闷。

“那孩子昨日救了我,等他回来倒是不用惩罚了,原本就说不清谁对谁错,没必要为难一个普通下人。我耐心有限,你就别说客套话了,想说什么,便快些说罢。”

一时之间,房里的氛围有些凝固,只有那只黑猫扒拉桌子的声音沙沙作响。

“神啊,我当初将您求来,是为了您能赐予我神的恩泽,我按照规定没有来打扰您,也没有将这个秘密说给任何人,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依旧还处在现在的位置上,无法向前迈进一步?我本以为皇帝病逝,太子年幼,我便有了机会,但他硬是拖着病体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,现如今太子都已经长大成人,皇帝准备明年选个吉时便将皇位予以太子,百官称颂,可那个位置,难道不是您应该赐予我的吗?”他越说越激动,浑浊的眼眸中满是不解和愤怒。“当初您向我许诺赐福于我,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依旧原地踏步,一事无成。这究竟是为什么?我已经为你献上了全宰相府的灵魂作为祭品,难道您在欺骗我吗?我希望您能回答我,尊贵的神。”

他在说什么?全宰相府的灵魂?祭品?鬼童丸停下了扒拉桌子的动作,不可置信地看着宰相。“我不屑于欺骗,欺骗是人类最喜欢的事,难道不是吗?宰相大人。”缘结神面对他的质问,并没有显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,继续摸着怀里的猫。“我从未欺骗你,只是你自己在骗自己而已,当年在神庙里,你的祈求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,虽然你心中所求的是无上权势和至尊王权,但当这那么多神庙祭司的面,你没有脸面直接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吧。”

“我坐在神像上头,听的一清二楚,你求的,是你宰相府一家的幸福安康,福运亨通,你说,如果让你们这一家人能平安度过这一生,那么死后灵魂全都献祭给神都无所谓呢。”

“真是可惜啊,你碍于面子,习惯了欺骗,其实哪怕当时你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,只要我应允你的愿望,那皇位也不过是弹指间就能得到的东西,何须惧怕呢?”

“但这些年,我按照约定,替你和你家里其他人处理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,你心里应该有数吧,知道我应允了你幸福平安的愿望,又想要我完成你心底的另一个愿望,享受着神的庇佑,又贪得无厌渴求更多,人心真是有趣。”

宰相眼中满是惊恐,却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一个字,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缘结神,半晌,就像泄气的皮球般,背部迅速佝偻了下去:“是我贪得无厌,是我企图欺骗神明,我欺骗了我的内心,许下了错误的愿望,但神啊,您不是一向认为人要遵从自己内心而活吗?我重新认清了自己的愿望,你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,告知你的信徒改变契约内容的方法。”

“办法…不是没有,我当初按照约定,将福泽恩赐给了你们宰相府的每一个人,如今只要福泽回归一处,其气运不会输给天子龙气,自然能够完成你心中所想。“少女说着,端起那杯剩下一半的茶水,推到了宰相面前,用轻微但透彻的声音说着。

“就像这一杯水,二人需分食,一人可独食。这样简单的道理,宰相大人不会不明白吧。”

【三】

剩下的日子,鬼童丸也是在漫无目的中度过了,白天在院子里闲逛,晚上偶尔出门替宰相杀掉一两个可怜人。宰相果然听从了缘结神的话,没有给予他任何惩罚,只是嘴上说教了几句,这件事便也就算过去了。日子唯一的变化,可能就是缘结神偶尔会来他房里借几本书走。鬼童丸不怎么理解,神明难道也无事可做需要找点书本打发时间?缘结神也不回答他,翻看着手里的四书五经不亦乐乎。那天在房里听到的和见到的一切,似乎都变成了遥远记忆里的一场梦,偶尔会在梦里回想起宰相的眼神和缘结神的笑,但渐渐地,也不再挂念了。

年关将近,家里的管事到处张罗着忙前忙后,宰相也日日夜夜在书房里处理着各种各样的琐事。“听说今年老爷特意从外面买来了上好的女儿红,过年准备赏给各位一起品鉴呢,公子这下可是有福了。”管家说着,肥厚的下巴笑得直打颤。“明年初春的时候估计新皇就要继位了,老爷这般忙碌,也真是辛苦他了。今年的年夜饭可得要厨娘好好准备。”

明年初春啊,是个好日子。鬼童丸想着,脑海里却又不自觉浮现出了那天缘结神和宰相的对话。

“二人需分食,一人可独食…”

他念叨着,微微眯上了眼睛。

除夕当天夜里,宰相府张灯结彩,热闹非凡,府里上上下下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氛围,鬼童丸按照宰相的吩咐,去缘结神住的院落接她,但到了那里却被丫鬟告知缘结神已经自己先走了。他皱了皱眉,这么大的宰相府,估计要自己一个人去找她也得够呛,索性转身回了正门大院。回去的路上碰到两三个家丁抬着酒坛子往院子里走去,鬼使神差的,鬼童丸叫住了他们。“这酒就是大人这次买回来的女儿红吗?”他打量着酒坛子,目光有些阴暗晦涩。家丁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一点,笑着毕恭毕敬答到:“回公子,这就是女儿红,老爷买回来后还专门吩咐过了,一定要大年夜才准打开呢,这之前都封在地窖里,生怕坏了这上等的好酒。”“是吗?”鬼童丸说着,伸手摸了摸坛口,明明应该是从没打开过的坛子,可坛口处的塞子却明显不是很结实,像极了被人拿起后又塞回去的模样。

“没事了,你们先走吧。”鬼童丸收回手,冲那几个家丁点了点头,便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院落。推开房门,看着挂在墙上的那把剑,望了许久,一把将它从墙上取了下来,挂在了自己腰间,才关上了房门,向外走去。

宰相府,晚宴,众人皆是把酒言欢,好不热闹。因为是除夕,宰相今日也是十分高兴,苍老的脸上满是笑意,看着座下众人言笑晏晏。

侍女们按着顺序端进来一盘又一盘精致的菜品,今年厨娘可能是下了真功夫,这菜肴可真是百花缭乱,各有千秋,让人看着就垂涎三尺。

等着菜上齐的功夫,宴会上的众人便开始唠嗑起了家长里短,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,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。鬼童丸对这种亲人之间的羁绊本来就没什么感觉,只是轮到他时还是习惯性扯出一个礼貌的笑来。

菜品上得差不多后,只见宰相拍了拍手,“近些日子我从外地商人那里买来了一批好酒,本就想乘着今夜和大家一起品尝一番,也不辜负这除夕佳节。”说罢,便有家丁从门口抬进来三坛酒,正是鬼童丸来的路上遇见的那几人。几个侍女上前,开盖,从坛中用白玉壶舀出一壶,纷纷倒给在场的众人。

晶莹剔透的琼浆倒入碗中,一时之间大厅里酒香四溢,宰相点了点头:“老夫年岁已高,这酒怕是已经喝不得了,就拜托各位替老夫尝尝了。”说罢,举起手,示意大家喝下去。

鬼童丸没有喝,他盯着碗里的酒,眼睛有点晃神,缘结神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,连同她的脸一起出现的,还有她嘴角的浅笑。

“人类和牲畜,有什么不同?”

“喝吧,为什么不喝呢?”宰相在问他,难道这酒他今天是非喝不可了吗?不过一碗酒而已,为什么要催着他喝下去?

长子,次子和他们各自的妻儿,正妻,一众小妾,每一个人,都笑着喝下了那一碗酒,那笑脸在鬼童丸眼中扭曲着,扭曲着,逐渐变成了一张张牲畜愚蠢肥厚的脸。而坐在高台上,正中央的宰相大人,又哪里还是一张人脸,贪婪又残酷,只看见他嘴中突出尖细的蛇信子,瞳孔中的笑意渐渐蔓延到嘴角,将整张脸夸张地拉伸开来。

对啊,这不过就是普通的一碗酒而已,又不是孟婆汤,他为什么喝不下去呢?端着碗的左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,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兴奋。右手缓缓下移,握住了腰间的剑柄。

谁想杀谁?到底是谁疯了?

他最后看了一眼清酒中自己的面庞,抽出了腰间的剑。

【四】

缘结神抱着大酒坛子来到大院里的时候,那里已经安静了下来,一出可笑异常的闹剧早就落下了帷幕,所有的配角都尽数退场,只有浑身血污的鬼童丸还站在院落中央,手上拿着那把肮脏的剑。

“怎么?全都死了啊。”缘结神笑了笑,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,马上住了嘴。目光却像打量玩具一般盯着鬼童丸上下扫视:“抱歉哦,我去厨房找酒喝,结果回来的路上因为院落太大迷了路,所以刚刚才赶来,但这女儿红的确挺不错的,是上好的酒呢,晚宴上还有什么好吃的下酒菜给我留下吗?”

“那酒…没有毒吗?”

“怎么会有毒呢?我可是在开饭前每一坛都喝了一大口哦,才选出了这一坛最好喝的拿走了。”

鬼童丸眼眸暗淡无光,在原地站了片刻,最终还是举起手中剑,缓步向着缘结神走来。

一步,两步,三步,他的脚步很轻,落在青石地砖上几乎听不到声响,但每走一步,他眼中的杀意就更甚一分。少女清澈的眼眸眨了眨,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,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,依旧是那种鬼童丸熟悉的,满是讥讽与怜爱的笑意,真实得令他恶心。

除夕之夜,这灯火通明的宰相府却映照在清冷而惨白的月光之下,偶尔刮过的风声都好似恶鬼的凄厉哀嚎。她就站在在这样的月光下,是整个院子里最洁白纯净的存在,不沾染一丝血污,不带有一丝惊恐,淡淡地笑着,悠远的目光好像注视着他,又好像看着更远的方向。

就像她一直以来对他的注视一般,永远都是站在高处俯瞰他的存在。

她站的太高太远了,远到无论怎样伸出手,身体也感受不到人间冷暖,手指也无法触碰到真正的人心,说得冠冕堂皇是高高在上赐福一切的神明,其实和游离于人世之外的孤魂野鬼也没什么两样。

真可悲啊,所谓的神,其实也不过是比可怜的自己更可怜的存在而已。

这样想着,鬼童丸终于走到了她面前,拿剑的手有些微微出汗,却没有半分松懈。“如果杀了你,会怎样?”他并没有失去理智,只是对于杀戮神明这样的字眼有些莫名的偏执和兴奋,这样的念头使他眼睛里的癫狂越来越无法遮盖。“这个肉体会死亡,会腐烂,会化作尘土与灰烬,但我会重塑新的肉体,在另一个全新的身体中再度获得永恒的生命。”缘结神顿了顿,继续说:“我会永远跟着你,直到你的身体腐朽老去,灵魂脱离这沉重的躯壳,变成我口中的美味。”

“果然是杀不死的啊,永生的神...”鬼童丸嗤笑一声,一甩手,丢掉了手里的剑,剑身落在地上,哐啷一声,好像一把利刃,撕破了原本如此宁静的画面。“我记得你会处理好的吧,尸体,血迹,什么都不会留下。”他说着,向外走去,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。“我会的,所有的一切都不会留下,任何灵魂都不会逃出这里。”鬼童丸走到门口,抚摸着红木雕花的大门,抬头看了看上头挂着的宰相府三个大字,目光异常浑浊。半晌,还是松开手,走进了前方的黑夜里,没有回头。

半个时辰后,鬼童丸站在不远处的一座瞭望塔上,目光所及之处是那一把点燃宰相府的大火,背后深沉的夜色中,缘结神缓步走到了他身后。

“你不是说你爱众生吗?为何他们在你眼前如此凄惨地死去,你却连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他们留下?”鬼童丸没有回头,却问她道,他眼中却辉映的是那耀眼火光,这熟悉的画面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当年,瘦小的孩童站在熊熊大火前,看着所有的一切都焚烧殆尽,这么多年了,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。突然少女温软的小手拉住了他那满是血污的手,缘结神走到他身侧,与他一同凝视着这一场荒唐的大火:“众生何其多,若每一生灵的逝去我都要为其感到悲伤,那我的眼泪岂不是早就流干了?”她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多了几分温柔色彩,有如佛堂的神像一般柔和慈悲。

“那我死的时候,你能为我流一滴泪吗?”

他眉眼低垂,夜色之中竟有几分温柔藏在眸底:“我这样的恶人,死后怕是都不会有人记得吧,无人记挂,无人思念,无人知晓,连破碎的白骨都只会被埋葬在最肮脏的淤泥里。我做你的食物,也做你的信徒,哪怕我在你眼中与地上的蚂蚁没什么两样,但在我最后一丝气息消失之前,能否请你为你虔诚的信徒流下一滴泪呢?”

说罢,他伸出手,拨开少女耳畔的碎发,缓缓抱住了她。缘结神愣了半晌,随即笑出声来:“哈哈哈,你可真是有趣,我可是神,不向我求取金银珠宝,也不求取名利权势,我的一滴泪对你们人类来说又算得了什么?”但嘴上这般说着,她也并没有推开他。

“我答应你。”于是这般,在这血腥弥漫的夜幕下,神向恶人许下诺言:“只要你想要,我赐你福泽一世,也赐你荣光万里,当你枯竭死去,腐朽成泥,我将为你流下…”

我的一滴泪。

【尾声】

车夫驾着马车停在了距离京城十几里的一处郊外,下马掀开了帷幕,冲马车里的人招呼到:“客官,地方到了,剩下的路咱也不走了,这里往外多走几步就是荒地,您可得找个酒馆提前住着啊。”一身红衣的少年跳下马车,转身,伸出手,一把接住了从马车里一跃而下的少女。“辛苦你了,难得京城里的车夫愿意走这么远的路送我们出城。”鬼童丸说着,拿出一块银子,递给车夫。车夫又惊又喜,冲着鬼童丸笑个不停:“谢谢这位爷,公子您可真是大手笔啊,您家的夫人也是貌美如花,能给你们办事我也是三生有幸。”缘结神捂住嘴笑了笑,明显是因为这车夫的滑稽模样。

“这位…不是我夫人,你误会了。”鬼童丸有些尴尬,冲车夫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再乱说话,然后看向缘结神,撇了撇嘴:“这位是我的姐姐。”

“原来如此,抱歉,咱这破嘴就爱乱说话,你们姐弟俩可得小心点啦,这地方晚上不太平,听说昨天晚上宰相府被贼人点了火,那叫一个惨哦,一个人都没活下来,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这么大胆。咱就先回去了,你们多保重。”车夫打了打自己的嘴,便驾着马车匆匆向京城赶回去了,留下鬼童丸和缘结神两个人站在原地,

“以后想去什么地方?”缘结神问道。

“不知道,可能真就浪迹天涯了。”鬼童丸抬眼望着天空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
“但反正,总有你陪着我不是吗?姐姐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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